许多人都大惑不解:为何在美国经济表现极度糟糕时,美股却能够高歌猛进?诺贝尔经济学奖得主克鲁格曼认为:股市与经济的关联本就不密切,而当下的美股涨势主要又是受到少数大科技股票推动的,而这些股票的价格,完全是基于投资者对相当遥远的未来的认知,几乎与经济周期全无关系。
本周,美股创下新高,熊市正式宣告结束,苹果一度成为2万亿巨无霸更成为大牛市中的标志性事件。许多人都大惑不解:为何在美国经济表现极度糟糕时,美股却能够高歌猛进?
对此,诺贝尔经济学奖得主、著名经济学家和财经作家克鲁格曼(Paul Krugman)给出了他的解读:股市与经济的关联本就不密切,而当下的美股涨势主要又是受到少数大科技股票推动的,而这些股票的价格,完全是基于投资者对相当遥远的未来的认知,几乎与经济周期全无关系。
遗憾的是,大多数没有多少投资,没有多少资本利得的底层劳动者,他们正在急速滑向人道与经济的双重灾难。以下即文章全文。
周二,标准普尔500指数创下了历史新高。次日,苹果盘中又一度成为美国企业史上第一家市值超过2万亿美元的公司。不必说,特朗普总统当然又抓住了这个机会大事吹嘘,说美股的出色表现证明经济正在从疫情打击之下强劲复苏。诚然,已经有17.3万美国人被新冠病毒夺去了生命,但是总统先生说得好,“事已至此,又能怎样”。
问题在于,经济恐怕并不是像特朗普所描述的那样,正在强劲复苏。现在,数以千万计的美国人依然无法找回自己养家糊口的饭碗,而他们能够获得的福利却被无情削减了。3月间推出的每周600美元额外失业救济补贴已经于7月底寿终正寝,而特朗普所谓的替代性总统令,在实践当中几乎就是一个愚蠢的笑话。
事实上,在这笔重要补贴还没有消失之前,就已经有越来越多的父母表示,他们在让孩子获得充足的食物方面遇到了麻烦。不必说,这些人的数量在未来几周时间里还将大幅窜升。与此同时,美国人预计还将很快目睹大幅度的租客被逐浪潮,因为现在很多家庭都没有了足够的收入,自然也就无法缴纳租金,要不是因为暂时性的禁令,他们恐怕早就被房东扫地出门了,而这禁令和前面提到的补贴一样,也宣告到期了。
现实世界当中,痛苦在不断累积,在华尔街上,美股却在气势如虹地上涨。这到底是怎么回事?甚至,现在华尔街上已经有一些人在揶揄说,美国正在经历一场“K形复苏”,即上层人群的财富因为股价上涨而增加,同时底层人群却收入减少,经历痛苦折磨。这作为描述作为到位,但显然不能成为一种解释。那么,一切到底是为什么?
首先必须明确的一点是,现实经济与金融市场给人的观感截然相反,依然处在非常可怕的形态当中。纽约联储的每周经济指数显示,经济虽然较之几个月前的绝对低谷有所改善,但是依然处于深度抑制之中,比起2008年金融危机后大衰退中的任何一段时期都更加糟糕。
这一次的重大特点之一在于,就业机会的损失几乎全部集中在低收入劳动者身上,而这些人恰恰是几乎没有任何金融资源能够赖以度过艰难时刻的。
说到股市,很多人都有一个重大的误读。事情的真相是,股市的行情虽然与经济现实有所关联,但这关联从来都说不上密切。正如经济学家圈子里一句古老的笑谈所说——在过去五次衰退当中,股市成功预测到了九次。
不必说,当金融危机袭来,股市也会遭受惨重打击,就像2008年9月雷曼兄弟危机爆发之后,或者今年3月信贷市场短暂冻结之后那样。只是,股价与其他经济领域,比如就业情况,甚至国内生产总值之间,其实就说不上有什么必然的联系了。
只是在今天,两者之间的这种脱节甚至要比正常情况下更为严重。
美股近期的大涨,其实很大程度上都是少数科技巨头的功劳。这些企业的市值几何,与他们当下的利润表现都没有太大关系,更不必说与宏观经济有怎样的关联了。这些股票的价格,其实完全是基于投资者对相当遥远的未来的认知。
或许,2万亿美元当红炸子鸡苹果就是绝佳的例子。苹果基于未来十二个月每股盈利预期的市盈率现在大约是33,这也就意味着,投资者为该股开出的价格当中,只有大约3%反映了他们预计该公司能够在未来一年间赚到的利润。只要投资者认定苹果未来若干年还能够持续赚钱,他们又何必去在乎美国经济同期之内会有怎样的表现?
另外一个要点在于,投资者之所以会对苹果未来的利润寄予那么高,甚至看上去有点离谱的期待,也是因为,如果不选择苹果,他们又该把自己的钱投向哪里呢?比如,美国政府债券的收益率现在已经明显低于预期的通货膨胀率了。
事实上,与其他科技巨头,比如亚马逊和奈飞相比,苹果的估值看上去就不算多极端了。
因此,那些大科技股票的价格,以及持有这些股票的人们的财富都在不断高企,因为投资者相信,这些公司的长期表现将会非常出色,至于经济是增长,衰退乃至萧条,其实几乎是与题目毫无关系的事情了。
遗憾的是,普通美国人的收入当中基本上就没有什么资本利得的成分,他们必须依靠着自己当下的收入过活,未来收入的前景再美好也帮助不到他们的现在。比如你告诉房东,要他不必因为你现在交不起房租而苦恼,因为你敢肯定,自己五年后就会有一份收入很高的工作,这恐怕只能使得房东越发恼火,一脚就把你踢到大街上。
这就是当下的美国:失业率依然极高,而这很大程度上正应该归咎于特朗普和其盟友们,他们一开始不肯严肃对待疫情,接下来又在条件不成熟的情况下过早推动重启,甚至连坚定支持一些常识性的防疫措施都做不到,比如佩戴口罩。
虽然现状如此糟糕,但是靠着联邦补贴,众多失业者在几个月当中还继续维持着一定的生活水准,没有真正陷入人道和经济的双重灾难。不过,现在这条救生索已经被切断,而特朗普和盟友们还是不肯认真看待即将到来的经济灾难,就像他们不肯认真对待疫情一样。
总而言之,如果这条救生索不能重新接续(目前看来难度很大),美国恐怕就要走向更深重的全国苦难。
当然,这依然不会妨碍股价同时上涨,所以有些人依然不会在乎。